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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五章萬世之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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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五章 萬世之功

果然,次日正午,阮元的船過了錢塘江,未初時分,阮元一行便回到了學政署,阮承信,孔璐華等人自是大喜,連忙擺宴接風。宴席之間,孔璐華也給阮元講起了袁大郎的故事。

原來袁大郎送禮當日,孔璐華便已猜出,袁大郎多半是想要阮元幫忙辦事,而他所送之禮也另有心機,一旦阮承信拒絕收禮,他就會用這些禮物反過來要挾阮承信,只要阮承信不答應他,就立刻給阮家扣一個尖酸刻薄、冷酷無情,甚至惺惺作態的帽子,讓阮家下不來臺。既然袁大郎設下如此連環之計,自己也自當全面應對才是,於是一邊記下了箱子的封裝樣式,一邊打開了箱子。

之後阮家人才發現,袁大郎這幾口箱子,送得確是心思深重,每個箱子,裏面都分了三層,上一層有的是新鮮果蔬,有的是上等綢緞,第二層有些家居掛飾,大多則是瓷器,最下一層,則整整齊齊的排放著銀錠,每箱約有二百兩,共是八百兩現銀。

阮家諸人見了,也漸漸清楚了袁大郎用意,他是想著一旦事情被阮家拒絕,便拿出已經腐壞的果蔬和點心,向外人宣稱阮家刻薄,為了家中清譽,竟隨意糟踐這些食物,又或者也已想到,只要阮家將自己拒絕,自己便尋個旁人不註意處,將箱中瓷器摔壞,反正無論怎麽做,阮家都會給人不近人情的風評。如果阮家人打開了箱子,那就是一邊想收禮,一邊忸怩作態,傳了出去,更顯虛偽。

對於這些可能發生的情景,孔璐華也做好了應對之法,首先,她通過樣式比對,發現箱子封裝應在城裏的方裕和雜貨鋪,於是便遣蔣二聯系了鋪子,一有袁大郎風聲,立刻重新將箱子封上,其中果蔬,也都在袁大郎走後換了新的。孔璐華又派出家人,時刻盯在杭州北門兩處城門,看著袁大郎動向,算準了時日之後,再及時裝回數量相同的果蔬,順便把瓷器周圍也放上了棉絮,這樣即便袁大郎要故意損毀瓷器,也無法得逞。袁大郎這次一進杭州,便已被阮家人得知,隨即方裕和的夥計將箱子重新封好,送回了阮家,這樣擺在袁大郎面前的,就是和他半個月前送來一模一樣的箱子。只不過裏面的事物,阮家人已經一清二楚。

至於點心,更加容易處理,孔璐華很快就讓蓮兒查出,點心乃是聚香齋點心鋪最新的樣式。與箱子一樣,袁大郎前面一進阮府,聚香齋就將新做出的點心依樣包裝,從後門送進阮家。無論外觀,還是裏面具體點心樣式,都與袁大郎送的一般無二,外人又哪裏知道其中有何區別?是以袁大郎見了孔璐華言語從容自信,又讓人先把箱子擡出,便已清楚,孔璐華定是早已知道了箱中所放竟是何物,而即便他打開箱子,裏面也只有完好無損的瓷器,新鮮依然的果蔬和點心。到時候阮家全無刻薄之名,能被外人所知的,也只有自己行賄送禮的醜事。是以眼看阮家之行,自己全無勝算,袁大郎也只好識趣的離開了阮家。而孔璐華雖是出了些銀錢采買果蔬點心之物,卻也讓一場潛在的危機,就此化於無形之中。

“那袁大郎被爹爹嚴詞拒絕的時候,還想著用禮物要挾爹爹。可他卻不知,他從入府之時起,所有一言一行,就盡數不出姐姐所料了呢!” 謝雪說起孔璐華這番應對之法,也是不住的嘆服。

“哪裏哪裏,不過是小事一樁嘛。”孔璐華雖然謙遜,心中卻也暗自得意,隨即側過身子,看著阮元神色。原本以為自己立下如此大功,阮元定要大大誇讚自己一番。可沒想到的是,阮元只是點了點頭,說了句“夫人辛苦”,如此而已。

而這日的接風宴,阮元似乎也沒有多大興致,只挑著幾道菜嘗了幾口,便不再動筷了。看著阮元這番黯淡神色,孔璐華先前的喜悅之情,竟被沖散了一大半,待得午餐結束,心中更是只剩下惱怒,再無喜悅之情了。

飯後思來想去,孔璐華心中總是不快,自己應對外人這般從容,又兼大獲全勝,阮元卻想應承了之,哪裏有那麽容易?想到這裏,孔璐華也不禁到了前廳,來找阮元,想著抱怨一番,卻發現前廳空無一人,好容易尋了小半個時辰,才在定香亭畔的竹林裏看到了阮元的影子。

“夫子,今日是怎麽了?怎麽從你回來開始,就這般不高興呢?要不你也看看夫人,怎麽樣,夫人今日好看嗎?”孔璐華雖是有些抱怨之情,卻仍是笑著走近阮元。阮元擡頭看時,只見夕陽漸漸西下,孔璐華優雅的身影倒映在影橋之畔,正與對岸的定香亭相對而立,一人一橋一亭,相映成趣,再是愜意不過,也不由得笑了出來,道:“夫人今日,自然是很好看了。”

“那你多看看我嘛。”孔璐華漸漸走近阮元,也在他身旁坐了下來,道:“夫子,你這一去督學,過了兩個多月,我也很想你呢。再說了,今日我這番妙計,幫你送走了一個煩擾之人,你應該開心才對啊?怎麽整日悶悶不樂,好像夫人做錯了什麽事一樣呢?”

“夫人做得很好啊。”阮元笑道。“夫人為了家事操勞,我自然要感謝夫人了。不如這樣,再過兩日,我讓文如幫你畫幅畫,就畫你站在影橋之畔的樣子,剛才我看了,很好看呢。”

“夫子,文如姐姐這才學畫不到一年,一時是畫不好的,等姐姐畫得好了,我們也不在這裏住了,只好畫別處景象了。夫子,看你樣子,也是心中有事吧?倒不如……夫子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,也盡管說出來,這袁大郎如此心機,夫人我都不放在心上,想來外面即便有些跳梁小醜,也不礙事的。”孔璐華道。

“夫人,你嫁了我以後,我這也算和聖人沾親帶故了,又哪有幾個不識趣的小醜,來讓我受委屈啊。只是……”想起這一年在外所見種種,阮元心中也不禁又是一陣心酸。可轉念一想,如果這些事一直在心中藏著,只怕妻子又會心生不快,與其掩飾,倒還不如把實情全部說出,至少對妻子誠實一些。

“其實也不瞞夫人,這件事原本和夫人也沒有關系,只不過這一路上,所見所聞,也實在是……”阮元說著說著,也漸漸鼓起勇氣,將一路所見種種,一一說給了孔璐華聽。從金華溺嬰,到山民只得以薯為食,到海寇肆虐,部分官兵甚至助紂為虐,再到定海鎮軍餉不繼,官兵困苦,又說起幸好自己正午渡江,否則江中災禍,也多半難以避免。想起這杭州府之外的世界,竟和太平安逸的家中完全是天地之別,自己也不禁連連嘆氣。孔璐華雖然生於富貴之家,可家中一直以仁心愛民為教,自己原本也是心善之人,聽了這些,又怎能無動於衷,一時也不禁愁眉緊鎖,不知如何安慰阮元。

“夫子你這……這幾個月也不好受啊……”隔了很長時間,孔璐華才緩緩說道。“可是……這和夫子又有什麽關系呢?夫子在杭州做官這幾年,一直都是學官,平日家用也一直節儉,就算夫子多餘下些銀錢,也幫助不了多少人啊?夫子悉心選士,刊刻書籍,你這浙江學政,在我看來,已經不能做得再好了。只是……那許多府縣道員,卻都不能盡自己的本分。”

“其實我有時也在想,或許我這般刊刻書籍,終是無用,浙南山中,那許多不得不溺死女嬰的農家,若是……哪怕每年多得一二兩銀子,或許都不至於如此啊……”阮元不禁嘆道。

“夫子你這說哪裏話呢?民貧者富之,富者教之,這才是先賢的遺願啊?這百官分職,各有所屬,夫子做的是教民之官,富民之事,就算你多捐些銀子,你能救得了多少人?”孔璐華道。可隨即想想,阮元這般低沈,總是要尋個辦法出來,也不禁安慰他道:“若是夫子真的想去做富民之事,那不如……不如你這屆學政任期到了,就去找皇上改官,最好……最好下一任浙江巡撫,就由夫子來做!這樣夫子滿意了嗎?”

“夫人你……你開玩笑的吧?”阮元聽了,卻也有些不敢相信。

“這怎麽是開玩笑了?夫子眼下是從二品,你這三年學政,我也都看著呢,做得一直都不錯,那再升半級,做個正二品巡撫,有什麽難的?到了那個時候,夫子想怎麽做,就怎麽做,看哪個府縣做得好,就用以示範,哪個府縣做得不好,就到皇上面前參他們,讓皇上換個能辦事的過來。夫子,巡撫上有安民撫境之職,下有監督彈劾府縣之權,我沒記錯吧?”孔璐華道。

“夫人,你平日總說我天真,今日聽了夫人這番話,你怎麽比我還要天真啊?”阮元不禁笑道。“官職升授,從來都是皇上和太上皇的意思,哪裏有我自己做主的時候?更何況我雖為官九年,可所做不是翰詹詞臣,就是治學的學官,從未擔任治民之任,夫人覺得皇上要怎麽想,才能直接讓我在外出任巡撫啊?”

“那你去和皇上說啊,就說你不想在京城做官,從來都是擔心京官招致權勢,你自請外任,皇上還能不依你麽?你說你之前未做過治民之官,那你再想想,難道所有的巡撫,都是從知府知縣做上來的嗎?京官半路改任的也不少吧?他們都做得到,夫子你這般才學,還擔心什麽?再說了,那些從知府知縣做起的巡撫,想來不過是經驗豐富些,當年殿試成績,我看還不如你呢。他們有經驗,但你學得快啊?這樣想來,你做這巡撫,定是沒問題的。”孔璐華道。

阮元轉念想想,妻子的話倒是也有道理,巡撫身在外任,不易在朝中產生過大勢力,而且如果是浙江巡撫,雖然可以在省中主管一省之事,但內有杭州將軍,外有閩浙總督,非分之舉定是做不出來的。這樣即便自己來做浙江巡撫,嘉慶也不會有任何顧忌。但話說回來,自己目前仍然只是學政,多半也不會直接改任同省巡撫,這時就想改任之後的事,實在太遙遠了。想到這裏也不禁笑道:“夫人所言,似乎也有些道理,只是我這一任學政,眼看著還有些時候呢,現在就考慮以後的事,倒是有些不安分了。倒不如還是先把學政任上的事做好,日後若有變動,再行思量吧。”

孔璐華忽道:“夫子,你說起學政之事,我想起來了,上個月士子學舍那邊有人過來找我,說你那兩部書都編定完了,想借家中的嫏嬛仙館做刻板之用,我答應他們了,這件事你不會在意吧?”

“既然是刊刻,那自然不成問題了。”阮元隨口答道。忽然,他也想起之前年初時,曾經和孔璐華討論起家中書房的起名問題,孔璐華在孔府的書房自稱“唐宋舊經樓”,這時也想給阮元的書房起名。阮元挑了幾個,都不滿意,那時孔璐華便道:“既然如此,這書房的名字我替你取了,就叫嫏嬛仙館,你看怎麽樣?”

當時阮元想著名字雖好,可終究有些秀氣,給孔璐華做書房名字倒是不錯,給自己用似乎有些過於女式,一時只點了點頭,卻沒同意,不想孔璐華竟已用上了這個名字。這時聽孔璐華偶然提起,也不禁有些莞爾,可想著妻子畢竟為清正家門立了一功,總也要有些回報才是,便即笑道:“嗯,既然夫人在外面趕走了那樣一個難纏之人,我也該有些回報才是。日後我這書房,就依了你心意,就叫嫏嬛仙館,夫人滿意了吧?”

“夫人滿意什麽?這是你之前答應我的,今天就拿這個搪塞我麽?”

“夫人,我記得我當日只是點了點頭,也沒明說要答應你啊?”

“點頭怎麽不是答應?你現在怎麽也會耍無賴了?今天這事還沒完呢,你得重新想個回報之法出來!”

……

就這樣,阮家也漸漸回到了原來的樣子。

一個月後,阮元的詩集刊刻之事,終於大功告成,一部《淮海英靈集》,一部《兩浙輶軒錄》均已刻印完畢。這《淮海英靈集》包攬順康雍乾四代淮揚詩作,共二十二卷,閨秀、方外之作亦多敘錄。而《兩浙輶軒錄》則囊括四代浙江詩作,共涉及三千餘人,近萬首詩作。阮元編定詩集的同時,也收錄了不少揚州詩人逸事,自作《廣陵詩事》一書,同詩文相與補正。

八月上巳之日,阮元也同在杭學生、文士一道,在西湖之畔舉行修禊之禮,一邊曲水流觴,一邊講論詩道。阮元也取了兩部詩集前來,向文人士子展示三年編修的成果,一時之間,各路儒生雅士也紛紛讚許,稱阮元振興文教,實有大功於江浙士林。

這日一同到場的貴客,還有一位是杭嘉湖道的道員,名叫秦瀛,字小峴,雖是勤於治民之人,卻也頗好詩文,與阮元多相唱和。這時眼看水中酒杯順流而動,到了自己面前已是越漂越慢,也索性將酒杯取了出來,一飲而盡。笑道:“伯元,你這在浙江三年,成此修書之業,倒是愚兄再難企及了。不過我也有些好奇,想來在座各位,也都有這個疑問。那我這一杯酒,也算是盡禮了,還望伯元能夠賜教。伯元,你究竟是為了何故,竟要編纂這兩部詩集,這詩集編成了,日後又有何用益啊?”

阮元也自飲了一杯,道:“小峴兄,這也是我今日本應告知各位之事,想來各位今日齊聚於此,也都會有這個疑問,那我也試著解答一二。我在山東之時,漸涉金石之道,方知金石古器,對於經史研讀,多有裨益,許多讀經讀史晦澀不通之處,若是得有實際器物、墓志碑銘加以佐證,便極易貫通。詩文也是一樣,杜工部詩人稱‘詩史’,即是因其詩作詳實,可補乙部不足,另外,若詩做到好處,後世之人,亦可參詳借鑒,知作詩並非僅為應舉卒業之用,亦不可唯求華美,溺於炫技之道,須當心懷天下,據實以錄今日之事,方能有裨益與後人。後之視今,如今之視昔,若是後人欲觀國朝詩作,見國朝氣象,卻發現詩文大多無考,那後人還不得認為,國朝並無可稱道之事,乃是文風雕零之期嗎?”

說著,看看自己身邊的一冊《淮海英靈集》,又道:“此外,我編定此書之際,也曾多番尋訪淮揚耆宿,方知這些年來,淮揚自訂詩集的賢達名士,竟是日漸變少了。這詩作向來有個特點,散者難聚,聚者易傳,若是各人詩作散落一方,過得些年月,多半就散佚了。可若是將各人詩作,聚於一書,那只要這部書流傳下來,我國朝淮揚賢達,便自然可成不朽之名,兩浙亦然。做成詩文是難事,編定詩集,更是不易,若我等不能盡心於此,還有幾人願做這刊修之事啊,賺不得許多錢,所成也是作詩人之名,而非自己之名。所以話說回來,既然我有了這個機會,我也想著把這修書之事辦了。人生一世,不能只為衣食財物著想,也該想著留些有用之物,傳之於千秋萬世才是啊。”

其實阮元所言淮揚文士不願編刻詩集,也不全是刊刻不易之故,乾隆後期,多有詩文之禁,阮元年少之時,即有徐述夔《一柱樓詩》之案,牽連甚多,謝啟昆當時在做揚州知府,也被扣了個查辦不力的罪名一時免職。是以文人不願編刻詩集,也有畏禍之心。阮元少年時潛心讀書,對此了解不多,反而對詩文編刻並無過度恐懼,後來一方面深受乾隆知遇之恩,一方面通過與其他前輩交流,對此也漸有耳聞,是以此次修書,也有匡正時弊,為乾隆彌補過失之意。

秦瀛為官多年,自然也知道阮元心意,沒有多問,又道:“伯元,這《兩浙輶軒錄》我也看了一些,我得承認,這百餘年兩浙精華之作,當是盡數包攬於其中了。但我也有一事不明,這其中我看著也有不少詩作,讀來實屬平平之作,最多也就是一段詩句,又或一處用詞,偶有可稱罷了。卻不知伯元竟是為何,要將這許多平平之作也盡數收錄其間,總不會只是為了湊數吧?”

阮元道:“小峴兄,這《兩浙輶軒錄》所涉詩句,我也都是一一校閱過的,小峴兄所言不錯,其中確有不少詩作,若通篇而論,僅屬中作,但具體而言,或一闋,或一語,總是有些可取之處的。將來若是能得人引用,後人或許便可點石成金,另出佳作。是以我也想著,與其失之於嚴,不如失之於寬,寧濫勿缺,方能將國朝詩文,盡可能多的留存於後世啊。”

說到這裏,阮元也對其他學生文人道:“各位,我等均是作詩習文之人,當知作詩不易,編刻成集又是不易,能使詩文流傳千古,更是難上加難,千百年來,不知多少詩作,其才學文采遠勝我等所作,可僅因刊刻不易,流傳不廣,就漸漸散佚了。我看《全唐詩》的時候,也知道張若虛的《春江花月夜》,知道王之渙的《登鸛雀樓》,能有如此佳作之人,難道便沒有其他名作了嗎?我想並非如此,可眼下《全唐詩》中,他二人所作不過數篇,可謂僅存之作了。至於唐人之前,多少古人《儒林》、《文苑》有傳,可如今詩文經義,全不可考,文章散佚之苦,可想而知。今日我等既已知曉詩文刊刻流傳不易,又怎能不加倍珍惜今日之作,若是因我等疏於編刻流傳,以至於民間佳作,百年後散佚無聞,那我等還對得起我等身後之人嗎?所以三年以來,我與各位盡心編定這兩部詩集,其根本要義,便在於彰古人於今時,傳文脈於後世!我為官不過九年,已是二品之位,也自當有所作為,為我們讀書人的百年大計,盡我一份心力。這樣才對得起皇上和太上皇知遇之恩,對得起各位學人稱我一聲‘老師’的敬重,各位也覺得,我這番心意,有些道理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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